在没认识何景翔老先生之前,“何大拿”这一绰号就如雷贯耳了!四五十年前,我与小伙伴们经常见到一位身材板直、一米八大个、仪表堂堂的摄影师,脖子上挎一架照相机,身影匆匆地在取景拍摄。尤其是在“灯光场”“运动场”、电影院等全县开大会的场合,何先生天马行空般的摄影家形象更是夺人眼球!
“就像今天舞台上的明星,总是吸引着人们羡慕、好奇的目光。因为那时他的肩膀上总是挎着一个棕色‘牛皮匣子’,骑着哗哗山响的自行车东窜西跑,而且他挎的‘匣子’是偌大煤城里少有的一台稀罕物(律相银语)。”
当时,有的小伙伴不禁要问:“他是谁?”旁边矿务局的大朋友就说:“他是何大拿!北票矿工报的记者”。这个诙谐有趣的称号不禁令人莞尔一笑。那时候“照相机”还很神秘,持照相机照相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人们对刊发在报纸上的黑白照片都感觉很神奇!我从心里对何先生的崇拜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何大拿”绰号的由来
光阴荏苒,转瞬而立之年。当我也端起了照相机开始了记者生涯时,才真正领会到编辑记者、摄影人的辛苦甘苦及其忘我的敬业精神!
30年后我才有机会拜访心中的偶像何景翔老先生。在老先生并不宽敞的老式红砖楼室内,我眼前一亮!发现了在展览馆里、煤城广场上、图书画册中耳熟能详的珍贵老照片!老先生的一幅幅黑白照片凝住了无法复制的历史瞬间!
与先生混熟了,我不禁想问一问老先生有关“何大拿”绰号的真实来历!
何老先生哈哈一笑,接着侃侃而谈。
“大拿”是北方土话,通常指在某一个领域非常专业,也就是牛人、骨干、很厉害的人,能慑服众人的人。但这词从熟悉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琢磨都会带着调侃、戏谑的味道。不过,我感觉其中还有崇拜的含义。
1969年,辽宁省革委会下达了紧急任务,要求北票矿务局举办打倒“新沙皇”展览和修缮台吉万人坑展览馆。时间紧迫、任务艰巨,需要放大大量的照片及修缮展览馆部分照片,尤其是打倒“新沙皇”的百幅照片展览省里只提供底板,而办展览都需要大尺寸的巨幅图片。50多年前的北票乃至朝阳市还不具有这种技术和专用设备。那时候北票矿务局军代表心急如焚(当时正值军管时期)。这时候照相馆的师傅也解决不了巨幅照片放大问题,于是向军代表推举了何景翔。
何景翔并不是专业摄影家,只是业余摄影爱好者。他本是采煤专业技术人员。而此时还属于“臭老九”,正在北票矿务局白石农场“五七干校”接受“改造和再教育”。
军代表魏团长是位十分爱才的人,他说“快把何景翔叫回来!”
何景翔接到命令后考虑再三,心里想上面给这个艰巨的任务是对我的巨大信任,说明我还行,我一定千方百计干好!其实他也没有放大巨幅照片的经验,但是他勇于承担这项前所未有的任务。
何景翔在抚顺煤校学的并不是摄影专业,但是他是一位喜欢技术善于学习的尖子生。当时有一句流行语“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何景翔就是这样做的。
他知道必须先解决放大设备问题!于是他自掏腰包花了20元(当时工资才三十四元)买了一个旧的放大镜头,又精心设计反复研究多次修改,终于做成了一台卧式大型放大机。还用两个白铁槽和两口大缸解决了巨幅照片的显影、定影、漂白、冲洗等后期问题。就是在这样因陋就简的艰苦条件下,终于洗出了漂亮、清晰、合乎标准的近百幅打倒“新沙皇”展览巨幅照片。同时补拍了台吉“万人坑”死难矿工遗骨、纪念碑等等照片,从而完成了这项“重大政治任务”。
军代表魏团长等一行领导视察了竣工的展览馆,看到鲜亮清晰的巨幅照片,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对着何景翔伸出大拇指,说:“你这个工程技术人员想不到对摄影这门艺术还真有两下子!你真是‘大拿’呀!”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从此,“何大拿”这个绰号叫遍矿务局。至今50多年过去了,人们还是喜欢管他叫何大拿!
艰难困苦 玉汝于成
何景翔先生原籍阜新,1935年12月出生。毕业于抚顺煤校采煤专业。高级政工师,在北票矿务局工会副主席岗位退休。何老先生学的专业是采煤,他老人家六十年代初调入北票矿务局机关工作,他曾在井口当过技术员、采煤段长、区域工程师、监察局的工程师……
老先生年轻时身材高大魁梧、英俊潇洒,又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经常挎着折叠“203”相机在北票重大的政治、文化活动场合频频亮相,更加令人崇敬。
但是,很多人不晓得何老先生是苦孩子出身!他是阜新偏远农村一个赤贫农民家庭的孩子,家里可谓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全靠父亲和长兄扛活做工维持全家9口人的生活。然而何景翔却长得人高马大,12岁时身高就达到一米六,比同龄人差不多高出一头。1950年初,何景翔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阜新市初中,这件事儿在山村引起了轰动!乡亲们说“咱们山沟出了状元”!
才15岁身高已经1.75米,在那个年代,在全班乃至全校都是名列前茅的大个。因为身体健壮又好说好逗,就被选为班级的“文体委员”。于是天天组织同学上早操、上体育课,喊“一二一,齐步走”。还有领歌参与班级与班级、年部与年部的拉歌比赛。那时节的拉歌比赛比后来的歌咏比赛还要隆重,领导非常重视。每当此时,何景翔就会发挥出全套本领,把全班同学的劲儿“煽动”起来,大家齐心协力万众一心拧成一股绳铆劲儿投入,在多次全校歌咏比赛中都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为此班级多次受到表奖,而何景翔也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共青团员。还在中学时代何景翔就显露了自己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
小何才露尖尖角
摄影是文化活动,几乎渗透现代所有领域。何景翔就是北票煤矿摄影界的带头人。
何景翔淘弄了与照相相关的《摄影浅谈》《摄影实践手册》等技术书籍,开始了自我“进修”。
那时节,北票台吉小小的红旗照相馆总是有一个挎着折叠“203”相机的青年人不时光顾,并且还参与洗相、冲卷、放大、上光,在那里不断地学艺,他后来成为“台吉红旗照相馆”刘玉波师傅的得意门徒。这个人就是何景翔。
何老先生说:“我30岁出头时,喜欢上了摄影。摄影爱好驱使我走遍了四十里煤城的每一个角落。在那些日子,我被矿工们特别能战斗精神所感染,记录下了他们斗志昂扬的精神风貌;也记录下了煤城儿女们勇于拼搏,无私奉献,艰苦奋斗的忘我劳动精神。劳动模范们是那个时代的脊梁,我留下了他们的英雄风采。那时,我从没想象过这些照片在几十年以后,会成为记录历史的珍贵史料。岁月如流,光阴似箭,社会日新月异,煤城也发生了巨大变化。面对这些跨越几个年代的历史照片,无疑会激起人们对北票这块黑土地的无限眷恋与热爱。历史岁月虽已过去,但煤城儿女的辉煌历程和英雄业绩,依然熠熠生辉,激励人们更加努力奋斗。”
北票是何老先生的第二故乡,老人家在北票煤城生活了60多年,整整一个甲子。煤城的发展和变化、还有煤城矿工们无私奉献的高尚品格,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在30多年的摄影实践中,老人家拍摄了几百幅记录北票煤矿生产、政治生活、矿山风貌和壮丽美好河山的照片。他的摄影水平不断提高,在北票局内外逐渐有了名气。从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的十余年中,何景翔多次被抽调到煤炭部和省煤管局工作,拍摄了多幅煤矿展览片。尤其是1970年下派农村当“五七战士”期间,为北票拍摄了民兵修铁路、修梯田、大练武、北票特产等多幅参展照片。七十年代初,正值辽宁工业展览馆的煤炭馆大修改急需摄影人员,煤管局下令调他到省城展览馆负责辽宁煤矿的摄影工作。于是,他跑遍辽宁省西部地区大部分煤矿开始施展他的摄影才能。这些照片业已成为珍贵的历史遗产!
何景翔曾经担任《北票矿工报》摄影美术科的科长。老先生的同事,矿工报记者律向银介绍:“记得那是1972年,在辽宁省煤炭展览馆他搞摄影,我搞美术,我小他十几岁,都是北票矿务局的,因而我就自然地成了给拎包的临时跟屁虫。后来,他成了我的直接上司。他人很坦率、性格不乏幽默、工作起来不分昼夜,而且对技术精益求精……”
到七十年代末期,北票矿务局出了个个相当活跃“4A大队”。何先生是当然的“大队长”,这个大队长的戏称出自于他的徒弟鲁宝生口中。因为后期北票局所属单位的工会宣传干事和摄影爱好者在他的引导下,也挎上这个“4A”相机。以何景翔为首的这个“4A大队”,不断摄出高水平作品,在国家、省市频频亮相。身上挂着长枪短炮的外省市同行驻足作品前,听说是“4A”拍摄,都唏嘘不已……
后来,这个“4A大队”的美名还传遍了全国煤碳系统摄影界。“4A大队”奠基、发展了北票煤城摄影艺术,对推动煤炭生产及煤矿各个领域工作的开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然,“4A大队”大队长何景翔先生功不可没。
历史瞬间 成为永恒
何景翔曾是中国摄影家协会辽宁分会会员,中国煤矿摄影研究会会员,辽宁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朝阳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北票矿务局摄影家协会会长。
何老先生的作品铸造了历史的辉煌!在胶片相机年代,他的作品描绘了矿山劳动者和他所热爱的矿山景色,抒发着他对矿山的无限爱恋。他的不朽摄影作品有百余幅在市以上影展中入选,39幅获奖。《不夜的煤城》获全煤系统东三省影展优秀煤、辽煤影展一等奖;《煤海浪花》获全煤影展三等奖、辽宁新闻摄影大赛二等奖;《争分夺秒》《在一线》《民兵班的假日》获东煤影展一等奖;《带头人》获东北展三等奖:《煤城之夜》在北京王府井摄影之窗展出。《试谈煤矿井下新闻摄影的特殊性》获朝阳市论文二等奖。有60多幅照片在“人民日报”“新华社”“辽宁日报”“辽宁画报”“东北民兵”“辽宁青年”等报刊发。1989年、1990年被编入《中国摄影家大词典》和《中国摄影家三十年》名录一书。在北票矿务局和朝阳市举办个人影展。参加了全煤12名老摄影工作者联展。出版挂历3种两万余张(册)。为广交会、煤炭部展览室、辽宁工业馆煤炭馆和市县拍摄展览照片150余幅,参与了北票、平庄、南票三局联展。完成北票矿务局阶级教育、安全生产、节约、文教卫生和科技展览等多幅照片的拍摄和制作任务。多次获得煤炭部、东煤公司工会、朝阳市摄影家协会的表奖。1995年获北票市摄影家协会“金镜头”奖。老人家还编写摄影讲座讲义8万余字,主办摄影技术培训班十多次。
时光带走了人的青葱岁月和青春年华,新技术革命给社会经济和人们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在信息时代的浪潮中享受着第三次科技革命带来的便捷,科技进步让人们还来不及普及胶片摄影,数码相机就铺天盖地地覆盖了人群。摄影艺术和摄影器材已经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
时代的脚步太急。摄影的胶片时代就像当年的绿皮火车业已成为历史。数码时代毫不客气地占领了摄影艺术的舞台!可是,我们依然崇敬摄影老前辈何景翔老先生。
何景翔先生的摄影作品没有跨入数码时代,他的作品受到时代科技水平的局限。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当艺术的春天刚刚悄然走来的时候,他的作品就以或粗犷的情怀、或诗一样的浪漫描绘着矿山劳动者和他热爱的矿山风色,抒发着他对矿山的无限爱恋。
当今的北票业已进入了高铁时代,但是人们却愈加怀念老火车头和绿皮车厢的蒸汽机车时代,蒸汽机车已经成为珍贵的收藏品和展览品。因为她铭记着我们的青葱年华和难忘的回忆。而何景翔先生镜头里的历史瞬间不仅仅凝聚着矿山的辉煌年代,而且还是留给我们的不可复制的宝贵的精神财富和文化艺术财富。
李兀羊